文化和旅游业是目前我国规划发展的重头戏，文旅产业正在成为中国经济发展从量变向质变转化的一个缩影，探索文旅产业的融合发展思路十分关键。目前，以文化指导带动旅游、以旅游传播文化的文旅产业发展思路比较普遍，但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、财经战略研究院旅游与休闲研究室主任戴学锋看来，旅游产业对文化产业的带动作用也不可忽视。
戴学锋从1988年开始从事旅游工作，曾经在北京旅游局工作10年，在首都旅游集团工作5年，从2003年开始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作至今，从业经历横跨旅游行政管理、企业管理和科学研究三个领域。戴学锋就自己的学术研究和旅游规划经验，回答了记者关于文旅融合发展思路、景区规划带动文旅融合，以及文旅产业对外交流的相关问题。
1. ∕ 旅游产业对文化产业的带动作用 ∕
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相结合，从产业属性和格局上具有优势性和必然性。旅游业是一个文化属性很强的经济产业，也是一个经济性很强的文化事业。在文旅融合过程中，旅游经济方面和文化经济方面更多地融合，旅游文化方面和传统文化更多地融合。
文旅融合，应该是产业与文化互相融合、互相促进的概念。但在戴学锋看来，目前的文旅融合发展思路上，更加注重文化带动旅游，对于旅游对文化的带动作用重视不够。尤其是在文化部和国家旅游局合并为文化和旅游部之后，一些人对“文化统旅游”的认识仍是片面的。毋容置疑，中华优秀的传统文化是发展旅游取之不尽的财富，丰富的文化产业为旅游业的发展提供了充实的内容。而旅游业对文化产业的带动，主要体现在其市场化机制上。
戴学锋告诉记者：“改革开放之初，我国基本没有旅游产业的概念，但如今旅游业发展得十分迅速，体量十分庞大。现在无论是旅游的文化影响力、经济影响力还是社会影响力都十分巨大。文化产业主要要向旅游业学习如何市场化。在旅游刚起步的时候，国家和社会层面并没有把旅游当作经济产业，而是外事接待、外事服务的概念。中国社科院在20世纪80年代做了大量课题，提出了旅游业适度超前发展等观点。旅游业在引入了市场机制、竞争机制之后，得到了充分发展。”
戴学锋认为，目前我国文化产业发展存在的一个关键问题是许多文博单位、非遗机构等过于依赖政府扶持，忽视市场需求，其发展时常遭遇瓶颈。相比之下，旅游业的行政资金是远远少于文化产业的，但却能以有限的资金撬动巨大的市场。很多旅游项目的开发不是政府主导，而是市场资金的带动，却能够取得巨大的经济效益。旅游业能够帮助文化产业引入市场机制、管理机制、竞争机制，使许多失去活力的文化产业再度充满生机。
另外，旅游产业不仅能够帮助传统文化焕发新生，还引入了现代新型的商业文明和管理文明，对服务业和酒店管理业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。旅游业对景区、酒店、旅行社进行科学管理，通过景区和酒店评级，建立了行业标准，培育了市场，提高了管理水平，从而更好地与国际接轨，更好地为公众服务。文化产业的发展也可以借鉴旅游的发展方式、传播手段、管理方式和运营模式。
▲ 喀什古城
2. ∕ 通过景区规划，因地制宜推进文旅融合 ∕
戴学锋曾经主持和参与过我国多地景区的旅游规划，在他看来，旅游规划是推进文旅融合的绝佳手段。“我国许多地区的文化已经失去活性，比如在新疆喀什，维吾尔族文化的活力不断流失，随着现代生活方式的引入，穿传统服装、过传统生活方式的维吾尔族人越来越少。但是通过旅游规划，喀什古城把老城保护和旅游发展结合在一起，在2015年被评为国家5A级景区，当地许多传统文化也获得了新生，比如传统的打馕方式、土陶制作、木器制作、民族舞蹈、民族服饰、传统饮食等。”戴学锋介绍道。
还有一些原来不被认为是文化的内容，通过旅游规划，成为城市新的文化标志。辽宁省阜新市有曾经我国最大的露天矿——海州露天矿，该矿闭坑以后对当地来说成了负担，这个长四公里、宽两公里、深375米的大坑，很难再度利用和处理。海州露天矿见证了我国工业化的发展道路，留下丰富的文化遗存，如工人们搭建的龙门吊等。经过旅游规划，海州露天矿原址变成了工业遗产旅游项目，使得一些工业遗存得到保护，还对后来的我国其他地区开展工业遗产旅游产生了重要影响。另外，一些古代水利工程遗址不能再发挥作用，但是通过旅游开放，既可以让遗址被保护起来，还可以让游客了解古代人民的聪明才智，产生文化自豪感。
旅游规划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，还可以产生新的文化现象。例如印象系列实景演出，就是通过对当地文化的提炼，创造出了新的旅游文化。把静态的文化活化起来，通过传统文化的挖掘创造出新兴的文化，这些都是文旅融合发展过程中十分重要的理念。
3. ∕ 如何通过对外交流促进文旅融合 ∕
在我国出境游人数快速增长的背景下，如何通过对外交流合作，促进文化传播和旅游推广，进一步深化文旅融合，是当下的热门话题。在戴学锋看来，我国许多传统艺术品、中餐以及养生概念都被旅游者带到了国外，但这些只是文化传播很小的一方面。要通过旅游传播中国优秀的文化，关键是要培养优秀的旅游者，注重对传统文化和传统美德的教育，而不是仅仅用文明公约去约束旅游者的行为。同时，旅游者也要通过旅游，把国外好的观念和理念进行吸收，变得更加文明，更加热爱自然，更懂得尊重人与人之间的不同，学会入乡随俗。这是一个双向传播、双向学习的过程。
改革开放40年来，我国不仅让传统文化走向了世界，在现代商业文明和管理文明上也有很多探索和贡献，也一样可以走出去。在改革开放之初，中国旅游行业的标准都有舶来品的色彩，比如饭店星级的评定标准等。但在2000年以后，中国自己制定了一些标准，最典型的就是A级景区标准，这个标准的出发点和价值观，和国外很多管理方式不同。“国外的管理方式以保护为主，以不能破坏自然资源和文物为前提，但对于旅游者的便利方面缺乏很多考虑。而A级景区标准在承认保护原则的前提下，想方设法嫁接上一套更好的旅游服务标准，用更完善的设施和服务让旅游者更加方便地游玩。这套标准无论是价值观、严谨的评分体系还是管理方式，都是有可能作为一个中国标准传播到国外的，这同样也是文化的传播、文化的走出去。目前国内外旅游行业有许多合作项目，我们也可以参与到标准制定中去，拥有属于自己的话语权，增强我国的国家影响力。”戴学锋说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