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冯建国
山西省运城市有个凤凰谷,大家都很熟悉,就坐落在千古盐池的南边,被称作运城人的后花园,风景很美,大家时常去爬。
临近中秋节,我们几个人相约去爬凤凰谷,为首的叫黄平定,曾经是一名老干警,因为大我几个月,我称他黄哥。黄哥是凤凰谷口西姚村人,自小在凤凰谷里进进出出,所以爬起来如履自家门前平地一般,让我很是羡慕。
黄哥告诉我们说,凤凰谷是一个概称,实际上有五道岔,平日里大家爬的多是三道岔,原本就比较平坦一些。尤其是在经过人工开凿做了台阶后,更是失去了山的野性,登起来容易得多了。
黄哥不喜欢这样的山,说那根本就是在游山玩水,没有劲。他说他生来喜欢走没有人攀登过的路,才有刺激性和挑战性。他的观点我同意,于是我们选择从二道岔上去,平日里人们不常走的。
二道岔两边山岩耸立,树木遮天,不时有老鹰在头顶上盘旋,幽幽地给人一种瘆的感觉。脚底下荒草没膝,流水躲在下面缠缠绵绵,唯有山的深处盗采矿藏者留下来的残洞荒径,才知道这里还曾有罕至的人迹存在。
进得山来,黄哥一改往日不苟言笑的神情,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时代。他手握根木棍在前面领路,一面拨弄着脚下的荒草,一面讲着曾经遇到花蟒蛇的故事,并且用手比划着,说是有胳膊那样粗的,两米多长。让一行人大脑神经绷得紧巴巴的,竟然忘去了爬山的疲劳。
爬山是需要有勇气和毅力,而且还需要有耐性的,尤其是快爬到山顶时。平日里人们坐而论道,都知道会当凌绝顶、一览众山小的美妙,却很少能够身临其境,领略到临到山顶的艰险。要知道有时候一步之遥的距离,却常常会让人们望而生畏,导致功亏于匮,败下阵来。
山越来越陡,到处都是荆棘和灌木丛,根本没有可供攀登的路,只能依靠手拽脚蹬这个人类最原始的爬行功能。直等爬上峰头,望着身后刚才爬过的峡谷,还有远方银波荡漾的盐池,才体味到险峰被踩在脚下后,竟然会有如此的豪迈迸发出来。于是大家带着胜利者的心境,吼几句蒲剧乱弹出来,惹得千谷呼唤,万山回应,天地人间顿时浑为一体。
山顶风景真好,蓝天深远,白云悠闲,阳光暖暖照射下来,挟裹着几缕清风,很容易想到旧时山间的隐士高人们。就在大家都还在气喘吁吁为刚才的壮举津津乐道之时,黄哥已将茶壶灌上清澈的泉水,选了一块空旷的地方,用石头垒起了简易的七星灶。不一会儿,山头上便壶响水溢,茶香味儿迅速弥漫开来,那种清香,是茶室里很难能够寻觅得来的。
爬山者的情趣,完全是在于心灵的娱乐,几个人席地而坐,饼子夹牛肉,青辣椒醮盐,品着清泉老茶,即使雪夜火炉煮茗,雨里亭下听霖,岂有此景此情而乐哉乎?平日里所有的烦,这会儿全没有了点滴踪影。我想昔日里神仙们的生活,也大概不过如此罢了。
说到神仙,便想到八仙,他们是否来过凤凰谷?没有经过考证,不过我想,最起码吕洞宾和张果老恐怕来过,因为他俩都是运城人。
爬了,乐了,累了,大家随意躺在山坡上,任阳光懒懒地照在身上。黄哥带了随身听的,播放着蒲剧皇后武俊英女士代表作《苏三起解》的选段。不愧被称为“俊英腔”,咬字清新准确,唱腔缠绵婉转,听起来悦耳动听,不一会儿竟然酣然入睡。
夕阳西斜,蓝天深远,有几缕白云飘过,恰似缠绕在山头上的纱巾,让人们觉得随手便可触摸得到的。梦境的感觉真好,千山万壑都拥入了虚怀之中,时间也静静地溶入了山的怀抱。一觉醒来,便已然是该下山的时分了。
我们是沿着五道岔走下来的,脚下羊肠小道向前延伸,弯弯曲曲,明灭可见,如同丝带一般。淡淡薄雾飘动,阳光亦变得柔和起来,山坡上散落着返家的羊群,便有了家的感觉。顺手捡一根棍子在手,不论是沿山沿沟,心里亦都踏实了许多,完全没有上山那般的艰辛与恐惧。
信步来到山凹深处,潺潺小溪从脚下流过,似一种小夜曲的音响。熟透了的柿子们,悬挂在伸向天际的老枝头上,像火苗,像灯笼,让寂寞空寥的天地间,顷刻间充满了热烈与激情。山脚根几处断壁残垣,告诉人们这里原是古人类遗址,岁月会带去一切的,唯有山脉是永恒的记忆。
太阳渐渐地伏在山头上,像一个刚出炉的玉盘,晚霞布满了天空。我们几个已年过六旬的人,有的于小溪边戏水,有的坐在石埝上小憩,年龄最大的强子兄竟然爬上了柿子树,像小孩子一样的骑在树叉上。归巢的鸟雀们叽叽喳喳,仿佛在寻找着与人类对话,嬉笑言谈中,早已忘却了黄昏的临近。
(图片来自网络,侵删)